心舒最是伴花客，总有余吟别后听。

1

这次扬州行，我最大的收获，莫过于邂逅花婆婆了。花婆婆真名叫方素珍，来自台湾，是台湾著名儿童文学作家、图画书作家、儿童阅读推广人、海峡两岸儿童文学研究会理事长。她致力推广儿童阅读，经常到各地办讲座、办研习营，在图画书创作和亲子共读方面很有经验和心得。她的主要作品有《祝你生日快乐》《小珍珠》《娃娃的眼睛》《一只猪在网路上》《哼！我好气》等，她还译写了图画故事书70余册。呵呵，这样有才气的女子，是最令我敬慕的。

4月2日上午开幕式致辞时，坐在11排的我，远远地望见一个黑裙红装、个儿娇俏的女子出现在主席台前，望着那盆硕大的鲜花似乎要遮住了她小小的脸，真为她担心，担心她自己的尴尬。她，就是花婆婆方素珍。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她。我的担心是多余的，她缓缓开口了，温婉，自信，是很容易抓住人心的那种声音。她没有长篇大论大说官话唬人，而是出人意料地给我们讲起了“花婆婆”的故事：

很久很久以前，在一个美丽的海边，有一幢漂亮的小房子，里面住着一个老爷爷和他的小孙女。每天，他们都要到海边散步。一天，小女孩对她爷爷说，将来自己年纪大时，也要和他一样，在海边造一幢漂亮的房子，在海边散步。爷爷说：“很好，但还有一件事情不能忘，那就是要做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的事情。”小女孩答应了。许多年后，小姑娘变成了老婆婆，她实现了儿时的愿望，但让世界变得更美的诺言她却无法做到。一天，散步时，她看到小路上有和她家院子里一样的花，顿时领悟了爷爷说的话。从那以后，小镇上的人们经常看到这位老婆婆在路边，教堂旁，学校里……播撒着什么东西，人们都以为她疯了，小孩们开始叫她“疯婆婆”。但是，第二年春天，当灿烂的小花盛开在小镇的各个角落，人们恍然大悟——从此，人们开始叫她“花婆婆了”。

多么耐人寻味的故事啊，春风如织，拂面撩人。我呆呆地凝望着眼前这个“小”女子，听她用那甜甜的笑容、美美的嗓音继续说着：“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成为花婆婆、花姐姐、花哥哥、花爷爷，让儿童的世界变得更美……”我隐约嗅到沉睡了一季的泥土开始逸出清新的气息，蓄备着铺展一幅幅浓浓淡淡的画卷。我驻足，遐思无限。

后来，当花婆婆给我们上童诗创作指导课，给我们作绘本读物推广的报告，我真切分明地听到了花开的声音，轻轻的、柔柔的、静静悄悄地绽放在会场每个角落，或淡雅素洁，或清秀挺拔，或娇羞妩媚，皆是清香四溢。名副其实的花婆婆啊！

课堂上，她从何谓童诗入手，让孩子也让我们领略了数字诗、数学诗、图象诗、童话诗、寓言诗、叙事诗、抒情诗，不着痕迹地引导孩子充分发挥想象，从生活中寻找和发现写作的素材，于是灵感如火花般迸发了，孩子们那一句句妙不可言的富有童趣、童真、童心的诗句脱口而出，如花绽放。再沉稳的心湖亦会由此泛起阵阵涟漪的！

报告中，她向我们介绍了绘本读物推广的意义，介绍了她多年摸索的过程，还展示了她编制或收藏的许多绘本，枕头书、布偶书、洗澡书……千姿百态，色彩斑斓。如她的课一样的随性、真实，散发着独特的气质，其间透露的不老心态更是令人叹为观止。

哦，方素珍，花婆婆！她来了，那么的纯洁、温柔，迈着轻盈的步履来到孩子中间，融化寒冰，抚摸新芽，于是，课堂洋溢灵气，希望从此孕育，一切静溢而美好；她来了，那么的豪情、直率，跳着欢快的舞步来到你我身畔，炽烈如火，光芒四射，于是，教育的一角绚丽迷人，激情在此重生，去路令人畅想。

……

2

在某个时间与某些人相遇，也许真是人生的种种缘分！

因为，周一周二（4月3日、4日）是我们学校三年规划中期评估，校长嘱我2日晚上必须赶回准备验收的人来听课。听完花婆婆的报告，已经五点多了。由于一些意外事情，我没有坐上回酒店的会议专用车。早上赶过来，我已经清楚这里离我们酒店是多么遥远。这是在扬州东郊，望着学校外面空荡荡的马路，我不知道要怎么办。也许是我的样子可怜兮兮，引起了校门口一辆面包车里的人的注意。那位坐在驾驶员边上的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拍拍车门，向我说了句什么。我迟疑地走去。果然，是他看出了我的无措。简单交谈，他让我上车。

十人的面包车，还剩门口加座的一个位置。我正要上去，吃惊地发现，对着车门的，就是花婆婆方素珍！哦，天，这是专家的专车！只一眼，我便看到花婆婆那一边坐的是梅子涵！而我仰慕的其他几位儿童文学家也在！特级教师窦桂梅也端坐在最后一排！

一愣神的时刻，花婆婆软语相引：“来。上来吧。”边说着边帮我放下那加座。我赶紧道着谢坐上去。

车开了，前面那位领导问我要去哪里，我老实回答：“我要赶到‘鸿翔大酒店’边上的长途车站等朋友来接，我今晚要回去。”

“哦，你要回去了？为什么啊？你是哪里人？”花婆婆侧脸笑问，亲切和蔼又自自然然，恍若我们是本就熟识的朋友。

于是，我们交谈起来，谈我回家的原因，谈读书，谈她的课，谈常州的美食，谈常州的旅游，谈文学创作。起初，我是有些紧张的，为自己的“贸然闯入”，心惴惴然，只觉脸颊烫烫。但很快发现，花婆婆是朴实的，和课上对学生一样的亲切自然，热情善意。即便是谈她自己的年龄，也是那么爽朗：“我常常说自己是一枝花九片叶了！”我一愣，笑了。“四十一枝花”，加九片叶，花婆婆49岁了。“不，一点看不出来。你很看年轻。”我由衷地说。

我们的话题很广，梅子涵老师也加入我们的谈话，说起“扬州包子”“瘦西湖”。

我心暖暖身盈盈。

玲珑的花婆婆，不仅是身材的娇小玲珑，更是心灵的美丽玲珑。善良的“点灯人”梅老师，也真是个善于点灯的人。

当我的手机响起，接完电话后，我抱歉地说：“是女儿的电话，今天她生日，让我快点回家。”

“啊？今天是你女儿生日？啊，我得给她送点礼物。”花婆婆的表情孩子一样迅速从惊到喜到神秘地变着，还没说完，手已经敏捷地打开她脚边的一只大包。

“哦，不用的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一定要的。”她说着，已经掏出一张立体贺卡递来，“拿着，替我跟你女儿说：‘生日快乐。’”

我赶紧道谢。

“还有这个——”话音未落，一本花婆婆自己制作的“毛毛虫”书到了我手里，“她喜欢写作吗？让她在这上面写点诗歌、文章。”

有时，我是傻的，我不善于面对面表达我的情感。我只点头。笑意盈盈，连连点头。

“我们很投缘，也有礼物给你。”花婆婆从怀里那只包的边上，掏出一只戒指，拉过我的手，“这只工艺戒指送给常州的美女。不贵重，要收哦。”

掌心，一只戒指，泛着淡绿色光泽的。我傻傻地看着，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言语可以准确表达我此刻的心情、感情。只那句“我们很投缘”，反复在耳边萦绕。

一情相引，百感攒心。我，不小了，但一直没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心绪。兰心惠质的花婆婆，怎会不注意到我内心涌动的千般感触？轻拍我手：“你女儿一定很可爱。我喜欢女孩，我那两个儿子，淘气得……”很自然，我们又开始谈她儿子，谈我女儿。

不觉间，已经到了专家组下榻的蓝天大厦，我们要分手了。花婆婆挥手说：“你和女儿给我写信吧，我们一起写文章。周益民也常给我写信。”“好，他是我同学，我问他要地址。”站在玉玲珑餐厅门口，我依依地朝花婆婆、梅子涵老师他们挥手。

隔一扇玻璃，远远望着。衣袂飘飘，思绪飞舞：花婆婆、点灯人，谢谢你们。我，会学着你们，去做让儿童世界变得更美的事情的。

七律/送给花婆婆方素珍

（朱江月）

相逢无早亦无迟，各有因缘各有时。

不慕浓妆云裹体，常甘淡抹雪融枝。

贵妃转世留冰骨，仙子重生展玉肌。

绝品岂容朝夕赏，芳颜自古惹人思。

（2006．4．13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