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因了李白的“故人西辞黄鹤楼，烟花三月下扬州”，还是杜甫的“商胡离别下扬州，忆上西陵故驿楼”？或是因了徐凝的“天下三分明月夜，两分无赖在扬州”？杜牧的“十年一觉扬州梦”？抑或朱敦儒的“登临何处自销忧，直北看扬州”？第二届中国儿童阅读论坛暨亲近母语教育研讨会又在扬州召开了。呵，“烟花三月点灯人相约扬州”的宣传语，一下就捕获了我心。

扬州，一群点灯人携着“亲近母语”的浓浓书香又来了。我们名师工作室的头，带着我们九个成员，也循着掩不住的阵阵花香来了。一路寻觅而来，再一头扎进你这有着深厚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的怀抱，我，先自醉了。不敢说我有“扬州情结”，除了曾为它涂抹过一篇心情文字，我再无吟咏它的诗句；也不说那令人振奋不已的春的气息是如何潜入了她的梦境，悄悄地孕育了一个个清新如画、舒情如诗的黎明，在无人注意的枝头平静地绽放成烟云一般的柳绿或缤纷的芬芳。我只想说：扬州正是春光好，处处心歌绕耳听。

（一）老同学的歌

4月1日下午，我和王芳赶到扬州西站对面的“鸿翔大酒店”，和先我们到达的其他成员汇合。安顿好，我便急急翻阅这两天的活动安排表。突然，在与会专家与会议负责人栏目里，惊喜地看到了“周益民”三个多次出现的字。

周益民？是，周益民！他是我03年在南通参加省级骨干教师培训班时的同学。许是因不在一个城市，许是因我参加省里活动不多，04年毕业后，其间没有相遇过。但在报刊杂志上知道他在研究“诗化语文”，且研究得很不错。他是非常出色的了。只是，不思进取、沉溺于自己的小天地的我，平素疏懒，一直没与他们接触，自甘平庸地蜗居一方。只是现在，哦，不联系似乎是说不过去。赶紧给他发短信。

第二天，七点不到，我们就已经用餐完毕，集体乘车往主会场——广陵区北京新东方扬州外国语学校赶。路途不短，但一路上那妙笔天成的水墨画般的景致，一幅幅一幕幕深印于我眸间心上，惹得那些俯拾皆是的诗词佳句也固执地蹦跳出来，灵动润泽地洒向守候路边的树枝梢头，奔往匆匆闪过的亭台水榭。行走于如此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，又向往着这次活动中的收获，心便如被洗涤过一般的清亮明丽，毫无怨尤了。

行了一段，收到周益民的短信，说是呆会儿会场见。我笑：毕竟是负责人，忙去吧，我在下面学习就是啦！没想到，随着人流登上台阶，漫步入场的我，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他。他依然面庞清瘦，轮廓分明，但柔弱、儒雅中透出的是坚毅，是内在的深沉。腹有诗书气自华，对男子的，也是不例外的。不敢在门口阻挡人流，说了几句后，以“以后多联系”匆匆别过。

下午是他主持、评课，听着他睿智又不失幽默的语言，看着安排表上对他的介绍——“江苏省小学语文特级教师，全国小学语文教学比赛一等奖获得者，儿童阅读推广人，‘诗化语文’的探索者，出版有《步入诗意的丛林》一书……”我感慨了，当年，他曾经送我一本《诗意地栖居》的书，录有他起步的一段足迹，上面还有许多老师、学生的作品，当时，他似乎与我们这些老师差不多，并没有突出到令人惊讶的地步。然而，两年的时光，他执著求索，静读静思，也静静地摸索着前行。于是，他终于在不知不觉提升了，超越了，不凡了。

差距就是如此来的！遥羡“民”歌隔岸听，我，汗颜不已。思想宛若被刻意梳理了似的，丝缎般的光滑流畅，一泻千里了。

想起参加名师工作室后，薛辉他们给我的“冲击”，想起上次跟高子阳闲聊，听到他的“四年计划”时话筒传来的震撼，想起盛校长给我的“三年目标”而我思想上的不断逃脱延后，想起……我害怕起来。才参加第三次活动，我已经发现我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大，心内的愧疚亦不断逼迫着我。是福？是祸？与我一贯的“平淡是福。平淡是真。”是否相背？

有一种洞穿肺腑的颤栗传来。心渺渺茫茫，浮浮沉沉。走出会场休息时，我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路走。阳光极好，我低头，路边新绿的草茸茸的，仰着纯洁的笑脸望我，那些娇嫩孱弱的生命，原是该令人无限痛惜的吧？但是，没有。即便是长在屋后生在石缝，它们也执著地长、长、长。

倾听着碧草流动的歌吟，我叹气，抬头。前方河边一排柳浪烟笼，缭缭绕绕，轻盈飞舞，渲染得宛如人间仙境。意境幽远中，如梦如幻地萌动起生命力的气息，触碰着我每一缕柔软的神经。

于是，有什么漫过心的缝隙一丝丝冒出来，直逼得沉的眼掬不住清波的流动，化作苏醒的精灵唧唧地飞出，随意地栖在枝桠上，缀在春阳间，随着烟花三月的扬州风韵氤氲。

于是，在扬州某个地方，我神思跨越，不知身在何处，不知身为何物，恍惚是堤边的一株柳，挥着手挽着柔绿升腾；又恍惚是一艘古船，循一个亘古的梦漫溯而去……

2006．4．5